極地兵廚

　　晏良　陳浩

　　又是一夜暴雪,西藏雙湖縣氣溫驟降,山川河谷冰封,飛瀑凝固。

　　上士陳小文早早醒來,走向三尺灶臺。他慣用俯視口吻自嘲,“這里海拔4998米,俺的戰位是世界最高灶臺!”

　　話雖說得風光,可干起來很悲壯。這不,他想給人武部的戰友做頓豐盛早餐,可是食材均不稱手。

　　你看,做一份西紅柿炒雞蛋,就要大費周折。陳小文取出雞蛋,放在碗邊敲打,怎料碗口破損,雞蛋完好無缺。人們戲言的“雞蛋敢和石頭碰”,此刻竟成現實。同樣被凍住的,還有豬肉。陳小文揮刀狠剁,只見肉上留下白印。經過一夜“速凍”,豬肉仿佛穿上“金鐘罩”“鐵布衫”……陳小文想燃灶燒水,給一堆食材加溫。可是,極寒天氣把煙囪凍住了。一早四處碰壁,是否無計可施?別急,陳小文還有后手。只見他上房揭瓦,點燃火把,很快使煙囪解凍。水燒開了,菜解凍了,一切重回常態。

　　起床號響,早飯準時開席。面對香噴噴的飯菜,看著陳小文凍得發紅的手指,戰友哽咽了。“你咋不叫我陪你做飯呢?”有過掌勺經歷的戰友董趙虎過意不去,想在清晨搭把手。

　　此話共鳴者眾。人武部駐地毗鄰無人區可可西里,空氣含氧量僅有海平面的38%,年均氣溫零下8℃。這里水的沸點低,煮飯易夾生,菜湯涼得快……縣人武部成立才兩年半,炊事員已換了幾茬。

　　眼看無人可用,陳小文卻手持兩把菜刀,請纓上灶。“我來!”他怕領導不允,竟然立下“軍令狀”:飯菜做不好,回家種田去!

　　成功亮相不等于完美出演。這不,那天初登灶臺,陳小文就首秀失敗。他忙活半天,做了一餐豐盛的午餐,期待戰友品嘗。仔姜雞、木耳肉片、熗炒鳳尾、酸辣土豆絲……這些地地道道的川菜,按說正合戰友口味,哪知,大家動筷夾菜,竟難入口。

　　問題出在哪?陳小文品嘗發現,飯菜已涼,不好下咽。他只好紅著臉重新加熱,戰友們等著吃“回鍋肉”,弄好一盤吃一盤。

　　吃一塹,長一智。做晚飯時,陳小文采取物理加熱法,破解飯菜恒溫難題:他不僅在每個菜碟下放一缽開水,而且用工業酒精助燃干鍋,使每道菜都置于“水深火熱”之中……熱氣騰騰,香氣滿屋,戰友們吃得冒汗,一個個直呼“過癮”。

　　闖過第一關,后面還有更多考驗。在雙湖當炊事兵,要扛住高原反應的折磨,要克服氣候多變的影響,要面對氣壓偏低的現實……總之,保障十來名極地官兵吃好一日三餐,沒有“兩把刷子”咋行!

　　那就擼起袖子加油干。他堅持開展高原體能組合練習,強化自己適應低溫低氧的能力;他根據氣候變化和官兵的體能消耗調整膳食,確保靈活搭配、先算后吃;他建議購買半成品,減少烹飪時間,做到加熱即食。

　　雙湖縣海拔高,官兵們容易出現厭食、偏食現象,想拴住大家的胃,既要提高飯菜的口感和品相,又要追求營養和花樣,保持新鮮感,每天不吃重。

　　于是,陳小文變著法子翻新菜品,實現了一種食材多種做法、一種佳肴多種吃法。比如,從集市買來一條大魚,陳小文竟能“變出”水煮魚肉、干煸魚皮、剁椒魚頭等多種佳肴。自打陳小文主廚以來,人武部從未出現沒做好、吃不飽現象,戰友們“牙好,胃口好,吃嘛嘛香”,投身后備力量建設渾身有勁。所以,戰友們都親切地稱他為“極地兵廚”。

　　別看陳兵廚外表堅強、性格倔強,但是他的身體有不少“毛病”,凍傷和痛風只是家常便飯。

　　前不久到西藏軍區總醫院體檢,他被查出患有心室增大、三尖瓣返流等癥狀,醫生據此建議:換崗“下山”。哪知,陳小文卻微微一笑,語氣輕松地說:“我喜歡心室肥大——這樣我就能裝下大家小家。”

　　回雙湖的路上,他把體檢報告撕了,又義無反顧地走向灶臺……